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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0-3-24
为了安抚病人们的心理创伤,医护们用尽了浑身解数。
踏进隔离区,医生们“看到”了两个敌人。
一个是CT上斑驳的白色阴影。一个隐藏在患者的眼泪、咆哮、沉默之下,悄无声息。
有人从垂危病友身上看到自己的未来,蜷缩在病床上夜不能寐;有人被噩梦和孤独缠绕,每天以泪洗面;有人失去爱人,不想独活;有人拔下手臂上的针管。
疫情席卷之下,人们承受的除了未知的疾病,还有不可见的心伤。临床治疗之余,医生们尝试抚慰患者的心灵,他们解答、倾听、安慰,抑或张开手臂给予拥抱。
在武汉,300多名心理医生陆续抵达,开展专业的心理干预服务。疫情即将过去,他们仍将留守,为普通人提供心灵支撑。
3月8日,武汉协和医院西院隔离病区,医护人员为患者整理被褥。摄影/新京报记者 陶冉
被拔下的针头
胡翠一度不想活了。
她不停做噩梦,梦见自己站在不同的高处,有时将落未落,有时跌下,摔死。
她转过院、转过病房,病房里最多五六人,最少时只有自己一人。她并非武汉人,不会说本地话,只有小学文化,也不会说普通话,无法和病友交流。她觉得孤单,儿子远在广东,丈夫在另一楼层住院,她不会用微信,只能偶尔和丈夫通个电话;她觉得害怕,住院之后,她才知道自己染上了新冠肺炎,她并不了解这个病,只是不停听闻身边有病友死亡。
她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,不睡觉时,她下床在病房里站着,身体发软。她的脑子里塞满了与疾病有关的各种念头,每天以泪洗面。
江道没有表现出歇斯底里,只是拔下了手臂上的针头。
他对治好新冠肺炎不抱任何希望。他拒绝输液,护士上前劝说,他不为所动,有时推托,“等下午吧”,试图用拖延打消护士的念头。
江道今年90岁了,新冠肺炎夺去了众多老人的性命,他不觉得自己是例外。输液、吃药,被他定义为医疗资源的浪费。在床旁的护士看来,这个看似通情达理的老人,已深陷抑郁,需要治疗的不仅仅是身体,还有心灵。
李欣一直是病房中病情最轻的患者。入院时,前期的发烧、喘憋已经好转,无需氧气支持,然而几十天的住院生涯,她始终处于恐惧的折磨之中——没有食欲,必须强迫自己才能吃饭,睡不着觉,常常躲起来偷哭。
病房里任何的风吹草动,对李欣都如同滔天巨浪,病重的病友仿佛是一面面镜子,映出她可能的未来:原来呼吸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,原来看起来好好的也会突然病危,原来真的有人因此而死。
她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。
3月8日,武汉协和医院西院,澳门新葡游戏网护士姚洁林安慰新冠肺炎患者。摄影/新京报记者 陶冉
信使、春天与一个拥抱
北京世纪坛医院医生张捷曾试图寻找患者程晓的丈夫。这是一对再婚夫妻,感情深厚,男方先感染新冠,女方在陪同丈夫求医的过程中也被感染,入院后,两人很快失去联系。离开病房,张捷向本地的护士打听情况,了解到男方的死讯,如鲠在喉。张捷第二次值班时,程晓已经得知噩耗,整个人郁郁寡欢。
他担心程晓精神不振、病情恶化,便陪着程晓说话。穿着厚重的猴服,呼吸和交谈都不太轻松,旁边的患者看不下去,让程晓放张捷走,张捷摇头说没关系。那天晚上,张捷在病床旁站了半个多小时,听程晓将心中的苦闷一点点倾诉出来。
为了安抚病人们的心理创伤,医护们用尽了浑身解数。
澳门新葡游戏网护士孙姝妍看到江道,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爷爷。都是清瘦身材,勤俭,穿着旧旧的衬衫加马甲,戴一顶帽子,一副老派绅士的打扮。当江道显露出不配合时,孙姝妍和同事们驳回了江道的观点——谁说老人就会败给新冠?更高龄的患者已有很多痊愈。
江道心善,平时从不麻烦护士,拄着拐杖也要自己洗衣服,不接受治疗的另一个理由,是节约医疗资源给年轻人。医护们顺势“教育”他,他有榜样的力量,如果他好了,能给更多患者信心。一段时期,北京医疗队的护士主要负责插管病人,但只要有时间,护士们就会去江道房中看看,叮嘱他注意休息、按时吃药。(内容摘自新京报发表文章《武汉隔离病房里,看不见的战役》)
新京报记者 戴轩 摄影记者 陶冉
编辑 张畅 校对 翟永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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